拉開窗簾,發現外麵的雨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我隨手拿起手機,鑰匙,煙等東西放入牛仔褲口袋中,三步並兩步的跑下樓,朝大門口的保衛室走去。
“尚傳,哥幾個今天發工資,晚上一起去海天樓吃飯。”二十七歲長得高高壯壯的退伍軍人況軍笑嘻嘻的朝我喊道。
我一腳踢開保安室的門跨步而入,屋內烏煙瘴氣,六七個人叨著煙正擠在一張小桌子邊打麻將,我接過況軍遞來的煙,吸了幾口後才慢吞吞的說道:“哥幾個,最近有一款叫破殺三國的遊戲,你們玩不玩?”。
小區共有四個入口,每個入口都有十五名保安,這些保安員中絕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年齡都不會超過三十歲的,他們當中以退伍軍人居多,大多都是本地人,現今的年輕人有了工作後,消遣的地方並不多(指工薪階層,家中有錢的玩法就多了。),上網打遊戲也是絕大部分年輕人的喜歡。
我從小就不怎麽學好,讀書時就抽煙喝酒打架,所以在這一片也算小有名氣,這批保安是五六年前才進來的,大多都隻是初高中文憑,持著退伍證當保安是他們能找到最好的工作,年輕人血氣方剛,喝上幾瓶酒就開打這是難免的。
我與他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個中情由就不說了,反正現在整個小區數十個保安跟我都是鐵哥們,大家常常湊錢搞個派對,一起出去吃飯喝酒聯絡感情。
這數十個退伍軍人加上我都是能打的主,因此雖然我們這數十個人的平時表現也算蠻差的,但是小區內的住戶倒也沒有怨言,至少小偷之類的都不敢進來,搞得我們小區的一些人有時候連門都不鎖就去上班了,而且治安好的名聲帶動了很多人想在這裏買二手房,要知道現在中國可是小偷橫行的,一些小區有時候一整幢樓被偷了個一幹二淨,象我們小區這樣不說夜不閉戶與路不拾遣,但二三年來都沒有遇失竊可算是一個奇跡了。
小區的保安是輪班值的,現在是下午六點左右,再等個十來分鍾值夜班的保安全就來替班的,我拿著保安室內的對講機,跟其餘三個大門的保安頭頭聯係一下後,大家都說吃飯時再講。
海天樓位於我住的小區數百米的地方,哥幾十個人粗口連篇的一路冒雨走去。酒樓的老板姓章,四十來歲,一口黃牙講著帶有濃重四川不知哪個地方方言口音的普通話,哥幾個一來二回下就認識了,其本名也沒有人去記得,最後大家都叫他章四川。
“尚傳,聽說你去當售貨員啦?”章四川坐在酒樓大堂內喝茶,見我們這一大幫人進來,起先愣了一下,後來看到夾在人堆中的我,馬上笑嘻嘻的出聲打招呼。
這家夥曾經仗著自個人高馬大想跟我單練,最後被我帶了一大幫人來助陣,嚇得不敢再提單練的事情。我根本就不喜歡單挑之類的東東,明明我人多,我幹嘛還要去單挑,這又不是什麽武俠年代,保護自已最重要。
“以前不是直接送到家的嗎?怎麽如今還要去排隊領帳號?”B門保安頭頭黃江有些不解的問道,我哪知道?聳了聳肩表示我也不知道,C門的保安頭頭叫淩可,滿臉橫肉,初一看還以為是個很凶很惡的人,其實他是麵惡心善的人,為人仁厚,不過現代人都是以貌取人的,所以這小子二十七八了還沒有談過戀愛,沒有愛情的他就把所有的時間投入遊戲事業中,聽完的對破殺三國的介紹以及黃江的疑問後,這小子一幅遊戲老鳥的樣子說道:“估計這是故弄玄虛,找幾百個托去排隊,然後再找媒體去拍照,增加這款遊戲的知名度,打響名號。”
D門的保安頭頭叫況強,與況軍是一個大曾爺爺的堂兄弟,據況軍說他們族分支很多,遍布全國各地,以前他們家還出現了很多當大官的人,不過如今是沒落了,在FZ這城市裏姓況的倒沒有多少,明朝時八大姓入閩,象林,陳,王這種大姓現在在FZ占了大多數,況姓與尚姓之類的都算是小姓的,(呃,扯遠了。)。
況強並沒有對去領帳號的事情發表言論,反而拉著我七問八問的,我腦裏所有有關遊戲的東西,除了在網上看到的一部分,絕大部分全是那個內測玩家混蛋提供的資料,被況強急急追問下,就全部倒了出來撐門麵了。
二十幾個人開兩桌吵吵鬧鬧吃開了,對於我提議全進破殺三國玩遊戲,這群家夥倒也沒有什麽意見,反正一直以來我玩哪款遊戲,他們就跟著玩哪款遊戲,這些人中除了黃江有點遊戲老鳥的樣子外,加上我二三十號人全是遊戲菜鳥,進了遊戲不管級高還是級低,看到美女就吹口哨,見對方落單就一擁而上,反正除了好事外啥事都幹。
在以往的遊戲中二三十號人玩了好幾個月級都提升不上去,原因就是經常調戲良家婦女加上攔路搶劫等等,被無數的仇家圍堵死亡掉等級,盡管這樣哥幾個還是樂此不疲,遊戲嘛,開心就行。
飯局開到一半況強就起身開始收錢,大家都是賺工資的,基本上都沒有家室拖累,所以就常常采取AA製出來吃飯開心聯絡感情。
“明天全去中亭街君臨天下商場二樓排隊,聽到了沒有?”黃江用筷子敲了敲空瓶子大聲喊道,三三兩兩的應是聲,搞得黃江倍沒麵子,不過他也不在意,大家在一起這麽久了,都知道這夥人表麵上不在乎,但話肯定都聽進去了。
酒飽飯足後,二十幾號人勾肩搭背的在人行道上扯著嗓門集體大合唱,嚇得路邊的行人紛紛繞路而走,一輛110巡邏車開了過來停下來,一個年輕人搖下車窗探出頭吼道:“殺驢呢個巴巴(福州方言,問候別人媽媽的意思),尚傳,滾上來。”
我扭頭一看,喲,這不是我高中同學鄭碼同誌嗎?這小子大學時報考了公安大學,出來後走後門進了警察局,接著又拍馬屁又使錢了,短短幾年居然還給他弄了個小隊長當當。
“嗨,公仆,大街上說髒話被督察科的人看到,你可就慘啦。”我走到車前用手肘搭著車頂調侃道。
“切,小子,你手機怎麽不開,打了你半天都不通。”鄭碼比了比中指不屑的說道,我邊問什麽事邊從褲袋後摸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沒電了。
“明晚我女朋友過生日,我請了一大班高中的同學,你來吧,金悅大酒店,七點整開場。”
“不要了吧。我最近窮得很,沒錢買禮物。”我本來想答應,不過聽他說請了高中的同學,心中有些別扭,表情怪怪的說道。
“丟,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放不下啊?”
“那倒不是……”
“不是就去,少廢話,就這麽說定了,走。”鄭碼風風火火的摞下這句話後,就吩咐人開車揚長而去。
回到家,我靠在沙發後,雙眼無神的盯著天花板,腦海中某個女子美麗的麵容浮現其中,歎了一口,我雙手無意識的揮了揮,似乎想趕走占據我腦海的那張麵容,幾經努力徒勞無功,最後無奈的衝進書房把音響開到大上網去瀏覽有關破殺三國的事項。
鄭碼的女朋友林清也是當警察的,這兩公婆大學時就幹柴烈火的泡在一起,林清本是河北人,畢來後靠關係調到了福州,總算是了卻兩人的相思之苦。
高中的同學畢業後都念了不同的大學,大學畢業後出國的出國,做生意的做生意,擠進外資企業的也有一大把,總而言之,好象就我一個人屬於黑領階層,他們全是白領的。
不過我們這個班高中時就非常團結,所以不會出現那種勢力眼的人才,大家基本上不談你月薪多少之類的廢話,集中火力回憶過去,展望未來,現在男男女女單身的很多,多多交流感情說不定也能湊合成一對,完成人生大事。
我這個人好動,哪裏有熱鬧我就往哪裏擠,同學們都知道我的脾性,所以我一開頭要捉弄鄭碼與林清,大家夥就跟著一起起哄,場麵馬上就熱鬧起來。
生日散席我也沒有看到心中所苦戀的人兒,鄭碼大著舌頭自以為很小聲的對我說:“尚,梧家姑娘說今晚報社有事不能來啦,你別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趕明兒,兄弟給你介紹個好的。”
“哈哈哈。”所有的同學都笑了起來,林清在一邊對我報以歉意的笑容,我也隻能回以苦笑,這個臭小子,明天再好好的收拾他。
第二天我騎著我的自行車匆匆趕往華都商場上班,我的初中,高中到大學的女同學白詩韻畢業後,不知怎麽弄的,居然給她搞來一個世界知名內衣品牌的福州代理權,因此她在華都商場租了個鋪位搞起生意來,也不知她是怎麽想的,居然找我入股當合夥人,哥們錢倒是沒有多少,她也隻是意思意思收了我一萬塊錢,給了我一成的股份,諸事忙完後她居然要我當店員,每個月兩千多塊錢的工資,雖然當時我無所事事,但是一個大男人去賣女性內衣實在太丟臉了,所以堅決的不幹。
“尚傳同誌,大學四年你交了十九個女朋友,發生不正常關係的女生超過二十三個,其中胖瘦皆有,相信依你的眼光,隻需要掃一下女人的胸部,肯定能判定出她最適合的內衣吧?那麽,以你如此有獨到的眼光來當店員,有何不妥?”白詩韻振振有詞的對一臉尷尬的我說道。
對於我的風流史,可稱為青梅竹馬的白詩韻可是了如指掌的,大學期間我花錢如流水,衣服經常堆放了一個月後才洗上一兩件,白詩韻又是用錢又是幫我洗衣服的無怨無悔幫了我四年,我曾經問她是不是暗戀我,換來一頓拳腳。
“你初中的時候英語期未考,是誰幫你的?初三的時候,你把語文老師的裙子給弄破了,是誰幫你背的黑鍋,高中的時候,你要追胡芬,是誰幫你又送花又送情書加上說好話的,高二的時候……”見我不為所動,白詩韻就開始曆數曆史,兄弟被逼的良心發現,最後終於倒在了萬惡的石榴裙下,當起了華都商場裏第一位女性內衣男店員。
哥們的眼光確實很獨到,不管什麽年紀的女生進入我的店內,我用我的色眼一掃,馬上就可判斷出她適合哪一款哪一型的內衣,當然女人從來不會承認她們的那個地方小的,所以我得用非常委婉的語氣,九曲十八彎的繞啊繞啊繞到主題,隱晦的點出女顧客們最適合哪一款內衣,而女顧客們早就被我給繞暈了,再加上兄弟長相不錯,帥哥等級榜上還算能擠得進去,所以女顧客們最後都歡天喜地的買到她們最適合的內衣,而且基本上都成了回頭客。
“嘩啦”
我將鐵門推了上去,打開店內所有的燈光,然後開始用電腦查看存貨,接著就是一天的看店時間。這工作開始的時候倒是蠻難的,原因是我一個男的站在店內,女生們進來拿著內衣總不好意思在胸前比來比去的,不過憑兄弟泡妞無數的口才,最終消除了女生們的顧慮,慢慢的客人就多了起來,看來白詩韻這婆娘還真的是有商業頭腦的。
“滴滴滴……”做了幾單生意後,店裏的電話響起。
“您好,詩韻內衣店。”拿起電話應聲道。
“尚同學,最近生意如何?”老板娘白詩韻那獨特的細嗓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這女生,我從小就看著他長大的,說也奇怪,她脾氣好的出奇,這麽久以來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她大聲的與人說過話,也沒有與人吵過嘴,就算是大學時她男朋友移情別戀,她的反應也隻是哭了一個晚上,而沒有表現的特別憤怒,我曾經惡意的想道她不會是性冷淡吧。(靠,脾氣好跟性冷淡好象扯不上關係吧?)
老老實實的交待了最近的生意,老板娘很是誇了她員工一番,然後繼續努力,多賣內衣,賺足老婆本之類的鼓勵話就衝了過來,依我對她的了解,此女人肯定有事要我辦。
果不其然,誇了我整整五分鍾後,老板娘語鋒一轉,說:“尚尚……”哥們我一陣惡寒哇。
當將最後一箱不知裝著什麽物品卻其重無比的貨物搬入白詩韻指定的倉庫內後,我全身無力的靠著箱子坐在地上,手有點發抖(用力過度)從口袋中摸出一根煙點烯後,吞雲吐霧一番,才抽了半支多,手機就傳來振動,不用看號碼就知道是那個地主婆。
“乖,尚尚,有空請你吃飯,還有記得明天到銀行轉帳給我。”白詩韻甜甜的說道,然後不待我訴苦就直接掛了電話,哥們呆呆的看著電機顯屏半晌,才苦笑一聲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出倉庫,向庫管員辦理了交接手續,一切搞定後才攔了一輛的士重新跑回去看店。
我倒也不是天天都看店,白詩韻請了幾個打鍾點工的大學生,不過這幾個大學生時間並不固定,她們隻有在不是很重要的課教時,才會跑來頂替一下,當然星期六與星期天她們是肯定來的。
一個星期的時間平平談談毫無風波的度過,明天就是領取破殺三國帳號的日子,我特地跑到榕城古街裏找了個算命先生,問我明天的時運如何,那老家夥七扯八扯一堆才告知我,明天是個良辰吉日,丟下十塊錢我高興的跑回家。
今天是2016年3月28號,草草的吃了幾塊麵包加一杯牛奶後,我就衝下樓,跟況強等二十幾號人會合後,就跑到了最近的公交站搭車前往中亭街的君臨天下商場內。
一條長龍從二樓的樓梯排到了一樓大門外,看得哥幾個目瞪口呆。做個守秩序的公民不是我等的風範,二十幾個人衝上了二樓,隨著我的一個眼色打過去,況強等人馬上大喊大叫的衝撞排在最前的隊伍,而我則趁機擠了進去,若無其事的跟著那些守規排隊的青年人一起斥責況強等人不守秩序。
商場的保安很快就調動數十人過來,把況強等人連說帶勸的推到一邊,而況強等人見我已經擠到領帳號的台前,馬上嘴裏嘟嘟喃喃的一幅不甘心樣子的離去,而同時我也遞上了我的身份證。
“我知道你插隊,可是我不說。”後麵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我扭頭一看,哇,火紅的一片呐。
隻見此女生頭發染的鮮紅鮮紅的,嘴唇抹著鮮紅鮮紅的,上身一件紅色的皮夾克,下身紅色的皮短裙,真不愧為一片火燒雲呐。
“謝啦姐妹,一起去喝杯飲料如何?”我邊收回身份證邊抱起裝有遊戲帳號的頭盔紙箱子問道(身份證中有銀行帳號,隻需要輕輕一劃,頭盔的錢就會自動轉帳過去)。
“沒空。”火燒雲倒是蠻有個性的,紅嘴唇一歪,很是不屑的對哥們說道,哥們倒是不在意,**笑兩聲,抱著紙箱子擠出店門,朝還在樓下等我的況強們吹了一聲口哨,哥幾個馬上一起吹口哨附合。
本來哥幾個是要一起玩遊戲的,不過隊伍實在排得太長了,插隊這種事情一兩個倒是可以,但要是二十幾個全插進去,雖說人多勢眾,但是人民的力量是無窮的,惹了眾怒就不好了,怎麽說哥們幾個又不是真正的流氓。況強等人雖說都是退伍軍人,但這幾年的保安生活讓他們的耐心全給消磨光了,見我領到了,他們也不願意再等,說以後等人少了再來玩吧,於是哥幾個又擠進公交車打道回府。





